文院学子荣获全国大学生文学作品大赛二等奖——《风雨照相馆》张伟晨

风雨照相馆

2019级汉语言文学一班

张伟晨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这句苏轼的词被题写在风雨照相馆的牌匾下方。照相馆最初可不叫“风雨”，而是“福星”。前不久才改为风雨，原因一是因为其始于乱世，而又立于乱世。二则是因为这家照相馆风雨百载，历史悠久。这里承受过风风雨雨，同时也保存着一代又一代的故事。

赵舟渡今天和往常一样推开照相馆的门，走进昏暗的房子，拉开窗帘开窗通风。只不过今天不营业拍照，因为今天是风雨照相馆的一百年纪念日，而每十年都要歇业整理照片一天，这是祖辈的规矩。为的就是让子孙后代回顾从前，不忘初心。今天也是赵舟渡将照相馆从父亲手里接过整理照片的第一次。赵舟渡朝里屋照片展览馆走去，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打扫卫生，所以放眼望去，馆子里就算角落里都是一尘不染的。他先是绕了一圈，仔仔细细地凝视每一张他从小看到大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照片。

晃了一眼，他突然看见柜子下面露着一个箱子角，赵舟渡皱起眉头小声嘟囔：“咦，这是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正说着就伸手去拿它。“恩…这怎么这么沉”赵舟渡拖着箱子用劲的脸红脖子粗。他拉出来便躺倒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霍，这是什么啊？重成这样，让我打开看看。”漆黑的箱子上落满了灰尘，赵舟渡用衣袖抚开上面的灰尘，“暂存箱”三个字映入眼帘，赵舟渡感到疑惑更是加快了自己的动作。“咳咳咳…哇，这是……”打开箱子灰尘扬了出来，里面居然全部都是一张张旧照片，照片背面标记着时间、地点。赵舟渡想起父亲原来说过的话，照相馆可以暂存别人的照片，但要求就是照片必须有打动摄影师的故事。

赵舟渡好奇地拿起最上面的照片，只见上写着1919年上海，照片上是一位穿着中山装的青年男子充满爱意地看着一位穿着洋裙的外国中年女子，落款时间是1900年。赵舟渡感到非常奇怪：“这两个人是情侣吗？这男人好眼熟啊，怎么跟一个洋人照了这种照片呢？”赵舟渡本是皱着眉头盯着照片，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大声说到：“这不是我爷爷吗？这怎么可能！”赵舟渡说罢便起身往外走，想要去跟爷爷一探究竟。

赵舟渡开车到达爷爷家，推门而入，只见爷爷正提着水壶浇着红木书桌上的绿松盆栽。赵舟渡连忙走去，将爷爷手上的水壶急匆匆地放在桌子上，并扶着爷爷坐下。迫不及待地拿出照片开口问：“爷爷，这照片上的是不是您？这照片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赵舟渡说着发现爷爷慢慢沉下头，脸色变得悲痛起来。“爷爷，你怎么了？”赵舟渡小声地问道。但爷爷并没有理会，更甚的是爷爷开始肩膀抖动起来，啜泣声也随之听闻。赵舟渡感觉过了好久，突然爷爷抬起头满脸泪痕地说：“没事没事，爷爷啊，只是想到了故人了，睹物思人罢了。也罢，爷爷给你讲个故事听听。”

“呢是19世纪末，照片里的男人正当年，全家人信仰基督教新教，他的父亲还是位传教士。从小父亲就给他安排了一条康庄大道，他在毕业后被总理衙门选中，并获得了出国深造的机会。男人在一次舞会上认识了一位身份显赫的比利时女人，那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啊。”

“哇，门当户对呀，呢岂不是很幸福。”赵舟渡一脸的羡慕地说道。

爷爷无奈的笑着说 “你且细细听，生活怎么可能如人意呢？这位女子身材高大，年龄比男人大了十六岁。但两人丝毫不在意，迅速从一见钟情到依依不舍。并打算回国结婚。”

“这结局皆大欢喜呀，呢这肯定不是您，谁跟您长的这么像…”赵舟渡看着照片小声嘟囔。

“故事还没结束，呢可是晚清，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人长相厮守是会被骂有辱先祖先宗的。况且两人有年龄、种族，还有宗教的三大界限。果不然，当男人告诉亲友们这件事时，他们唏嘘一片。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堂堂中国人娶一个外国洋女人当媳妇，这有辱祖宗的名声；就算他们结婚，生下的混血儿最后也不能进祠堂，不能被埋进祖坟。”

赵舟渡恶狠狠地骂到：“这什么狗屁观念，全是糟粕！糟粕！”

“哈哈，唉，在那时可是稀松平常呢。

“可是那男人就妥协了？”

“没啊，他说’我爱的人是嫁给我，而不是你们任何人。'我林文，而不是你们任何人。”他顶着所有人的不解和指点，和爱的人结了婚。婚后定居上海，他们琴瑟和鸣，恩山义海，让人好生羡慕啊。”

“还好是大团圆，哈哈，您老还羡慕呢，你和奶奶不也情深义厚嘛。羡慕他们干什么？”

 爷爷愣了愣“还没完，继续听。婚后二人约定以后每年都要合照一张留作纪念，婚后第一年他们来到咱家照相馆照下了这张爱意满满的照片。可是没等到第二次照相，女人就消失了。”

“啊？怎么会？女人到底怎么样了？”

“男人找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消息，后来又迫于家里压力，重娶了。直到男人父亲病逝时才告诉他真相，原来是因为男人的亲戚觉得他们结婚影响到了工作仕途，便在男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规劝胁迫女人，到最后女人动摇了，男人父亲便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到自己的国家。”

“呢知道了去找了吗？”

“找不到呀！找不到呀！找不到了啊！”爷爷捶着桌子大喊道。

爷爷靠在椅背上，像被抽干了力气，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说：“她死了，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死了？怎么会这样！这难道真的是您？”赵舟渡瞪圆了眼睛看着啜泣的爷爷。

爷爷心情平复了好久，抬起头望向窗外“是我。世事难料啊，她要是活着，一辈子不让我见她，不让我想她，我都愿意，可是就在她回去的路上，赶上日本突袭，死在了大街上，去寻的人就只找到了沾血的手帕，呢还是恋爱时我送给她的。”

“呢帕子在哪？可以让我看看吗？”

“你还记得照相馆后院的那片三色堇花海吗？”

“记得啊，爷爷不从小就给我说’周庄有梦何曾花，冰雪肌肤落几家’嘛。”

爷爷长叹一口气：“唉，对啊，我把手帕埋在那了，你知道吗？三色堇的花语是：请思念我。我希望她不管在哪里，都能够想念我，哪怕去了天堂…”爷爷说罢，就再也不张口了，只是望着窗外天空，嘴角微微颤动。

赵舟渡默默的退出来，看着远处天空上的夕阳，“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希望这荒唐春秋中，多点缘分吧。照相馆的故事还很多，我们慢慢来…”